“小冰之父”李笛：AI 是人的延伸，也是独立个体丨专访

科学的进步意味着什么？

1945年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，美国科学研究与发展办公室主任范内瓦·布什发表了一篇名为《科学：无尽的前沿》（以下简称《科学》）的报告。报告认为，科学一旦用于实践，就意味着更多的岗位、更高的工资、更短的劳作、更丰富的农作物。

这篇报告为美国的科学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。随后的几十年，美国国家实验室和研究机构纷纷成立，并诞生了计算机技术、人造卫星技术，以及微软、谷歌、苹果等无数领先科技企业。

2021年是《科学》发表的第76年，中信出版社对报告进行了再次出版，小冰公司CEO，原微软（亚洲）互联网工程院常务副院长李笛先生为报告再版进行作序。

他在序言中写道：“虽然这份报告距今已经有76年的历史，但报告中陈述的观点以及解决问题的办法历久弥新，对当今全球的科学与技术发展仍然具有非常重要的指导意义。”

李笛2013年加入微软，担任微软亚洲互联网工程院副院长，同年创立微软人工智能情感计算框架，2014年推出微软小冰。他负责人工智能小冰框架系统的技术研发、产品革新及商业落地。

2020年7月，小冰从微软分拆为独立公司运营，进入了加速发展期，李笛担任小冰公司CEO。

小冰自发布以来，就引领着AI的技术创新，是全球最大的跨领域人工智能系统之一，已经在金融、零售、汽车、地产、纺织等数个B端领域纷纷落地，同时在C端渗透到用户生活的各个场景，成为人类的“高情商朋友”。

近日，《创业邦》对李笛进行了专访，对于科学、商业和AI的未来，李笛进行了深入分析。

以下为对话实录：

01 科技：中国正处于历史机遇中

创业邦：在《科学：无尽的前沿》报告中提到的几个关键议题，您觉得哪方面值得中国借鉴？

李笛：政府在基础研究中应该起到主导作用。虽然这个观点在当时有很多争议，但对我们来说，美国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，并且经过了时间的验证，也在一定程度上奠定了未来。今天我们需要借鉴这一点，是因为中国正处于这样的历史机遇之中，具有天时、地利、人和。

创业邦：中国现在处在什么样的历史机遇？

李笛：三个方面。一方面是世界的重心在往亚洲转移。在从事基础研究的过程中，场景很重要，当下中国的社会层次非常好，从一线到六线都有，城市化进程好，教育水平也得到了很好的提升。

第二个方面是信息的基础设施，今天六线城市和一线城市居民能够获得的信息基本差不多，信息没有滞后性。第三是基础科学的研究需要一定的经济基础，你得有足够的财富。社会必须发展到一定的阶段才有机会做这件事，今天咱们国家有这个“底子”可以去做基础研究。

创业邦：在科学发展方面，政府可以做哪些事情？

李笛：我觉得有两种可能。一种是政府会将企业研究院转移到大学去建立研究机构，政府和企业提供资源，大学集中力量去突破基础研究。

二是政府会希望一些有话语权的企业承担一定的基础研究，比如微软有研究院、工程院，可以进行人才的培养和基础科学的研究。

创业邦：您觉得疫情是否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世界格局？给了我们哪些新的机遇？

李笛：我个人看法，疫情没有改变什么，但却加速了一些东西。有些东西从量变推动到质变需要很长的时间，疫情这种“黑天鹅”事件，往往不是改变什么，而是恰好把所有的影响因素凑到一块让事情提前发生了，消除掉本来就注定会发生的前置障碍，比如东西方经济和社会结构的此消彼涨。

02 小冰：商业创新，场景落地

创业邦：小冰从微软分拆后已将近一年的，分拆后在商业化方面有什么尝试和进展？

李笛：在商业化这方面，AI可以to B、to C。To B有各个垂直场景，我们在几个领域做得比较深，已经落地了，比如在金融领域、体育领域等都得到了商业化的验证。

就拿体育来说，我们从竞技体育开始着手，给冬奥会做了测试赛，打响了“AI第一枪”。在to C上，我们是第一个成功落地的。我们现在考虑的不仅仅是落地，而是如何给用户带来更好的体验。

创业邦：小冰能不能做到“通用AI”呢？

李笛：AGI（Artificial general intelligence，通用人工智能）是小冰从一开始就在做的，AGI应该有两种：一种是找到通用的方法解决一些问题，还有一种是找到通用方案解决一系列的问题，我们属于后者。

对于AGI的探索，小冰这六年没变过，分拆出来后也没变过的，未来会继续做下去。

03 AI是人的延伸，也是独立个体

创业邦：您对AI的未来怎么看？

李笛：整个世界是一个大的网络，过去这个网络节点都是人，我们常说Semantic Web，语义网络，就是人和信息，所有的人类社会都是靠这个维系。但未来这种社会节点将不光是人，可能还有人工智能。

我的助理，我的好朋友，未来就不一定是人了。TA可以帮我做很多事情，也会给我提供情感上的依赖，这样一来，TA就跟我们产生了社交节点上的关联。打个比方，我母亲天天和小冰聊，因为我太忙了，她总找不着我，小冰就变成了我和母亲之间的一个平行的社交节点。

创业邦：所以，人工智能到底是人的延伸，还是一个独立的个体？

李笛：这是个好问题。我先问你一个问题，比方说你家里养了一只宠物，它是你寄托感情的一个载体，那么它对你的朋友、你的其他亲人而言，是你的延伸还是一个独立主体？

一般来说，两者兼而有之。它首先是你的延伸，因为我孤单，所以我养了一只宠物，但是它也是独立的个体，它有生命、有性格、有名字，自然是一个独立的主体，AI也如此。

不仅仅是AI，人类从来都不是只跟人类交往的。在人类的社交关系里，存在着大量的其他有形生物，你小时候有一个布娃娃，它完全是“死”的，但你赋予它感情，它多破你都舍不得扔，这是因为你对它是有情感投射的，不是完全取决于它有什么用。